虎父和犬子

Lea Cheng

老虎生下的孩子

學校裡有一個學生,小名小虎,他是個白白淨淨、有禮貌、個子不高、笑起來靦腆可愛的大男孩。 不對喔!在矯正學校裡,這樣形容一個學生,似乎有些矛盾,學生都是曾犯罪而被判刑的少年犯呀!小虎也是,而且是因未成人殺人而入校服刑。

老實說,小虎的過去確實風風雨雨,是少年法院列管頭痛的少年,但他在老師們的面前,確實是個常常憨憨的笑著,除了他那身上滿佈的刺青,以及入校時調查的資料讓我們感到驚嚇外,他和一般正值青春洋溢的高中生沒什麼兩樣,就是個可愛的男孩!

有一次,學校裡發生了一件較多人的騷動事件,發生的起因,就像街頭少年一般,一群人和一群人有誤會,起了口角,大家各說各話吵了起來,但從監視畫面上,可見多位學生,主動的向小虎「說明」大家的看法,試圖要解釋口角的原因,而事後又發現,這些事和小虎沒有太大的關係。猜想:小虎應該是個意見領袖或是同儕中有份量的人物吧!

全校都是曾經非行、犯罪的少年,在我們這樣的學校裡,偶有口角,甚至擦槍走火的衝突並不好防範,我常觀察小虎,評估他會不會也是團體中,容易惹事生非的少年?幾次的觀察,他一直保持憨憨的笑容,即使學校裡仍零星的會有些同儕的衝突,但似乎和小虎關係不太,甚至,小虎還會勸大家,不要有衝突,穩定才能早日出校,因為小虎的爸爸在成人監獄服刑,常寫信告訴他:好好表現,早點出校。他爸爸聽說是個角頭老大,因案被判20年多年的刑期。

出生後命運誰決定

小虎入校沒有多久,媽媽曾經到校來關心小虎,小虎向老師們說,媽媽因毒品案也服刑多年,最近因假釋出監,才到校來關心他,小虎還開心的表示,媽媽離開監所了,他也要好好表現早日回家。但媽媽自從那次來看小虎,從此又在他的生命中消失,這不知是第幾次了,媽媽又不見了!

小虎在學校期間,穩定關心他的家人只有阿伯和堂哥。 有一次懇親會,只見三個穿著黑衣、黑褲、拖鞋的壯漢入校,心中想著「這三位不知是誰的家屬?」,開始懇親之後,才發現這三位黑衣人,就是小虎的阿伯和二個堂哥,小虎的家族是當地的角頭、流氓?!說真的,雖然當了二十多年的非行少年的老師,教過無數家庭背景複雜的孩子,但角頭流氓的家庭,在我的生活中仍有很大的距離,而和老師們每日朝夕相處、俊秀憨厚的小虎,就是這樣家庭長大的孩子。

懸崖邊的生命,怎麼救

小虎出校了,紀錄上寫著:…他的父親現仍在監所執行25年的刑期,母親去年女監假釋到校接見一次後,從此消失在茫茫人海,小虎出校何去何從,令人嘆息....」,小虎成年了,他告訴老師們,他不需要幫忙,他會和阿伯住,出校那天,我見黑衣人在校外等著小虎,那是他最親近的家人!

後記:小虎,再犯罪了!或許,他與我們的生命不再有交集,但曾經相遇的那段日子,留在我們回憶中那個安分守己、乖巧上課學習、協助老師、對未來報著美好想像的大男孩!那身影美好,卻令人惋惜地短暫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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